親愛的L:
大概前一份想要和你說的話題有點重,於是寫了一半,稍微塗改,便放著,忙了也就忘了。
看來,以後還是不要在那邊假道學的想把事情講的很完整好了,反正我是那麼隨便的人,讓無聊小事新鮮出爐我看還比較重要。
不知道有沒有和你提過,法國的學校是這樣的,從九月開始,每隔六個星期就會有兩個星期的假期,(也就是以兩個月為一個循環),在假期之中,年輕人的車票都可以享有免費出圈的優惠,對於法國這樣鼓勵年輕人多走多看的方式我覺得相當羨慕哪,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留學生活恰好在這個年齡範圍裡面,於是厚臉皮搭順風車(並且決定在26歲,許多事情都沒有優惠後就拍拍屁股回家了)。
上個星期開始,是Toussaint(萬聖節)假期,假期初,好友跑來家裡喝咖啡,隨口聊到地鐵站上看到的廣告,三個人唧唧喳喳的查了一下法國國鐵網站,就這樣,意外降落的為期五天(當時還是五天!)的西班牙旅行done。
Barcelona肯定是天蠍座的,讓人捉不住的奇異才氣滿天飛,又熱情又神秘的,綻放一種獨一無二的瑰麗氣息,不過先不說這個,關於這個喜愛又說不了導遊好,可是話夾子一開又要說到天荒地老。好啦事實上我是想先把等美麗的巴賽寄到你手上再說話。
法國國鐵是這樣的,票價無理浮動(當然大方向是走向越靠近出發時間訂票越貴),到現在都還沒搞懂過,幾次和法國同學聊天,以閒聊外交姿態說:台灣的高鐵都是固定時間和固定價錢的,只要拿了一張時刻表,就可以清楚知道這程移動應該要花多少錢。同學無奈地說:法國國鐵(SNCF)就是這樣,永遠搞不懂他的漲價邏輯,台灣真好(她不是嘴上說說,今年暑假就真的飛到台灣玩一個半月了)。
這次匆促買票是因為SNCF的旅程促銷,到Figueres(距離巴賽隆納約一個小時車程的城市,主打達利美術館)只要39歐,算一算去到Barcelona來回差不多一百歐出可以成,而那裡就是我接下來旅行List的首選,期望值爆表的城市,於是三個人就這麼出發了。
我們走了好多路,五天好快就走完了,行程看下來,認真觀光客的角色應該扮演的很好(實在是因為Barcelona的景點和博物館太迷人了,刪了哪個都不行的),就可惜沒有多個幾天,可以輕鬆的走走看看,沒有時間喝一杯那種在巷弄裡面迷路然後算了又沒關係的意外咖啡,不過即使如此,也非常滿足了。
踏上回家旅程的最後一程轉運(已經坐西班牙火車回到Figueres小鎮,等待轉五小時的TGV快車回家時候),因為票務問題,千鈞一髮的,仍然沒有坐到車。三個人徒然的,面面相覷的,在火車站坐了好久。
這件事情讓我很挫敗,快速的解釋一下這個悲傷的短劇:
(結果寫完以後發現一點都不快速簡短,真是抱歉)
倉促決定訂票的時候,偷懶的想著『寄票到府』裡是免費,這種不用浪費自家墨水的小便宜不選白不選,幾天后,連著一些期待已久的爵士和聲樂理書籍一起收到,一下被我匆匆略過,沈浸在書籍開箱中,竟然忘記車票放到哪裡去了,後來翻箱倒櫃都找不著。
旅行前幾天一直想著要去車站問一問,每次移動目的地到了才想到又忘了跑一趟,就這樣忘東忘西旅行前一日就到來了,那天晚上,我們三個聽完音樂會後,襯著月光,夾帶著憂心和隔日要出發的興奮跑到車站詢問,機器太晚已經無法印票,衝進就要拉下鐵門的服務台,服務小姐充滿信心地說沒問題,你們這個票明天機器再印出來即可,於是,那日的月光裡,僅剩的一點憂愁顏色都煙消雲散了。
隔日,早上七點到達車站,興衝衝地印票竟然印不出來,跑到服務台,哪還有昨天的服務小姐(根本就是一場集體幻夢),換上了一臉冷漠的服務先生,解釋完狀況後,他面無表情地說「你選擇的寄票服務和印票是完全不同的工作系統,你沒收到票那也沒辦法,你們不能出發,除非重新買票,就這麼簡單,你現在跑遍整個車站你都只會得到這個答案。」然後信不信由你的挑了眉。如同我前面提到的,現在買車票不但沒有當時訂票的優惠,出發在即的車票價錢,大概又翻了幾倍了。
三顆鐵青的頭顱仿佛瞬間冰凍,由於我是罪魁禍首,所以率先發難地說,我覺得不論如何都要先衝上車。上了車後,等不及車長把廣播說完,就穿越重重車廂,跑到他面前解釋這些狀況,因為我真的有買票,所以覺得自己行得正,講話很是自信,車長非常溫柔的說:這種事情的確時常發生,唉,法國郵政就是這樣不可靠。語畢還向我點點頭,表示沒問題。這關就這樣過了,即使坐了五個小時的車,都覺得風光明媚哪。
故事直接接到回程那日,事實上中間幾天三個人都還是隱約的擔憂著這件事情,怕西班牙鐵路局的人會刁難我們,問了幾個車站人員,總之是各說各話,不過比起重新買票這種三四百歐上下的事情,我覺得把網路訂票的收據印出來應該就綽綽有餘了(到底哪來自信),從Barcelona回到Figueres之後,還有將近兩小時的等待時間,心驚膽顫的跑去和站務人員解釋這個狀況,她說:這沒問題,只要到時候和車長溝通即可,這火車是法國開的,不歸西班牙鐵路管理。心中大石終於落下,想著能用法文解決,那還都是小事呢。
拖著行李走上月台時候,車長在檢查通關,上車的人潮湧入,輪到我們時候,距離開車只剩十五分鐘,車長看著我手上印出來的單子,毫不等我們解釋,臭著臉說「這不可能,請現在立刻下去買票,閉嘴,不要解釋了,否則我等會兒就要開車了」,簡直是風雲變色,兩位男子顧行李,我立刻衝下去買票,樓下買票的人也好多,好不容易和人們解釋我很急,排到隊,面前的西班牙服務小姐看著我的臉,正要開口和我說話,對講機就響了,那時候我想應該是樓上車長催促,要我快點完成買票手續,要上車,想不到小姐的口氣越聽越不對勁,一轉頭,翁仔滿頭大汗的跑下來,他說「車長說,他要開車了」,再轉回去,櫃台小姐搖搖頭說,來不及了。霎那之間,看什麼都冰冷脆弱,好像世界都和我一起脆裂了,可是還是不死心,衝刺到月台,一轉彎進去,還沒上樓,就看到朋友孤獨的背影,旁邊放著我們三人的行李,那景象之淒涼怎樣都忘不了。
整件事情,絕對是我自己愚笨弄丟票,然後又再後來眾說紛紜的解決方式中,挑著自己喜歡的意見聽取,可是還是覺得好不通人情,好不通人情哪。總有一種踢到鐵板的落寞。
幸好同行的朋友都溫柔的安慰著,一點壞氣氛都沒有滋生,只是三個人想都沒想到的,又在這個只有達利美術館的小鎮待了一天,睡飽飽的,吃了一頓好吃的午餐,結束Catalonia的小旅行。
故事到這邊,是真的結束了,哈哈。
我想說的是,回想起這幾年歐洲生活的旅行經歷,哪出來說嘴的總是哪一次又錯過車,哪一次差點被扒手得逞,哪一次扒手真的得逞了,哪一次又有什麼意外,哪一次曲曲折折的終於如何了,這些荒謬事情當下很想抹去,不過倒是都記得很清楚。
不論哪個角度來看待旅行,壯麗的,美好的,臭臭的,友善不友善的,深刻不深刻的,都覺得實在太迷人了。
改天也和我說說妳難忘的旅行經驗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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